第十四章 特务三班 （一）
张世振和大熊接住警察轻轻放在地上，随即向前面的民夫跑过去。那些民夫还在低头慢慢走着，大熊抓住最后一个民夫背后的绳子使劲一拉，猝不及防的民夫惊呼着，一下被拉倒了十几个。
“哎，后面咋的了？”一个警察喊叫着。
“后面一个民夫快不行了，咋办啊？”张世振伏在地上喊道。
“他妈的，不行就扔了，别耽搁时间。”那个警察骂骂咧咧走了过来。到了民夫后面，张嘴刚要问，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，脑袋重重挨了一下，随即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“长官，又有一个民夫不行了，赶快过来啊！”
“妈的，出什么事情了？”两个警察摘下步枪跑了过来，结局自然一样，还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倒在地上。
前面的警察终于明白出事情了，摘下步枪就要开火。可是不等子弹上膛，民夫后面三把盒子炮骤然响起，数十颗子弹风一般刮了过去。几个警察倒在地上，有的痛苦地翻滚着，有的直挺挺地躺着。剩下几个警察吓破了胆，拔腿就跑，张世振三人又各打了一梭子弹，无奈几个家伙跑得太快，加上夜里漆黑，一个人也没有打到。
“老乡们，鬼子马上就过来了，都赶紧跑！到亲戚朋友家躲些日子，暂时都别回家，防备鬼子汉奸去家里搜人，快跑！”二蛋喊道。
民夫一哄而散，向四面狂奔。有几个民夫跑了几步又返回来：“请问恩人都叫啥？是哪部分的？”
“我们是抗日队伍，你们赶紧跑，我们也朝西边转移了。”张世振挥手让民夫赶紧离开，又让二蛋大熊赶紧打扫战场。
其实根本不用命令，二蛋和大熊迅速将几个警察身上搜刮的一干二净。两人还要结果几个昏过去的警察性命，张世振拦住了，只是让带上武器弹药和食物赶紧离开。
三个人带着战利品朝西猛跑，跑了几里地，又悄悄向北。搞到了一些武器弹药，就先不去唐齐庄一带了，张世振决定返回清河谷。
走了没几里地，张世振又突然伏下身子。二蛋和大熊也卧倒隐蔽，盒子炮指向前方。
几条黑影走了过来，不时传来低低的呵斥声。张世振听了一会，举起了盒子炮：“两位手艺人，咱们又见面了！”
“别……别开枪，我们抓了两个警察，给你们送来了。”
“哎！石匠，你们不好好回家，抓的哪门子警察啊？那是你们干的活吗？”大熊端着手枪逼了上去，心情好极了。
“报告，枪响没多久，就听见跑过来几个人，其中有两个家伙居然爬到我们隐蔽的地方喘气，这就不能怪我们了……实在抱歉，没有武器，前面几个警察都放跑了……”稍高点的石匠标杆般地站着。
“石匠，你们一直跟着我们？”张世振也是心情大好。
“好汉骂得对，逃兵无颜回去见父老乡亲，所以……”
“石匠，你们可要想清楚了，我们不是国军，武器装备非常差，甚至连吃的都没有，不强求！”二蛋非常认真。
沉默了一会，稍矮点的石匠跨前一步：“好汉，我们已经死过一回了，还有啥在乎的？我们不当逃兵，跟你们抗日！”
“对，不当逃兵，跟你们抗日！”高个石匠再次立正。
“报上姓名！”张世振肃立庄严。
“报告长官，上士常万林、常万炳请求再回抗日队伍。”
“批准加入三班，入列！”
“是！”
常万林和常万炳咧嘴笑着，跟同样合不上嘴的二蛋大熊敬礼握手，都觉得相见恨晚，立马肝胆相照了。
地上蹲着的两个警察哭丧着脸，绝望地看着欢笑的几个人。人家殊途同归，走向光明，眨眼间就成了抗日队伍；而自己却是人家要消灭的汉奸走狗，这活头大概没有多久了。
“好……好汉，饶命，饶命啊……我们都是被逼无奈，不得已才投靠了日本人……”两个警察齐齐跪倒。
“哼！被抓住都这么说，没有一个人说是自愿当汉奸。睁开狗眼看看老子，在死人堆里躺了三天三夜，伤好后宁可当逃兵也不做汉奸。可是你们呢？贪生怕死，卖国求荣，给日本鬼子当走狗，残害父老乡亲，你们自己说能饶吗？若是饶了你们，那些战死的弟兄怎么说？那些被你们残害的老百姓怎么说？刚才被你们抓来的那些民夫又怎么说？啊？”常万林用枪管捣着两个警察。
“长官，我们原来就是警察。日本人打进来以后，镇长、所长等长官命令我们上缴武器，不得轻举妄动，然后打开城门把日本人迎了进来。我们无法反抗，连逃的机会都没有……”
“每个汉奸都能找到理由，而且都是一大堆。老子没时间跟你们啰嗦，只问你们一句，以后想咋办？”张世振问。
“长官，小的有一言，不知当不当讲？”一个警察站了起来。
“他娘的，神神秘秘，有什么不当讲的？讲！”
“好汉，您刚才收了这两位常好汉，您看我们……”
“他娘的，老子充其量是个逃兵，你狗日的可是汉奸，这也敢比？要我看，干脆毙了算了，免得糟蹋五谷。”
“哎！老常，你刚才咋没有枪毙他们？”二蛋笑问。
“这不是……想邀功吗？死了就说不清了。”
“人是你们抓来的，你们说句话。”张世振看着常万林兄弟。
“这……还真下不去手啊！要不，收了？”思索了一会，常万林抬起脑袋。
“你们卖国求荣，给鬼子当狗腿子，按说枪毙八回也不冤。老常兄弟心软，不杀你们，还要收留你们。不过，得说清楚了，如果你们杀过人，或是使劲坑害过老百姓，对不起，那谁也保不住你。还有，刚才你们也听见了，我们可是苦得很，能吃苦你们就参加；要是吃不了苦，那也只能对不起了。”张世振抬了抬盒子炮。
“一句话，参加就跟我们走，不参加毙了喂狗。”大熊吼道。
“哎！兄弟，我是不管了，跟他们走，就算死了也能进祖坟。你呢？反正不走也是死，不如一起走吧！”
“那还说啥？哎，长官，我们跟你们走，打鬼子！”
“报上姓名！”张世振再次命令。
“报告长官，警察刘庆武、秦立本请求反正！”
“入列！”
“是！”
常万林和常万炳兄弟把武器弹药还给刘庆武和秦立本，二蛋和大熊把缴获的枪支给两兄弟各分了一杆，弹药也给的足足的。张世振带着几个人再次向西走了一段，故意留了些痕迹，然后秘密转向东北，天亮前潜入清河谷，隐蔽在关帝庙里。
“振哥，咱们一下增加了四个弟兄，兵力翻了一番还有余，说明我和大熊当初的建议还是行的。再招几个弟兄，你就会成为实实存在的班长，估计当排长也不会太远了。”二蛋靠墙吃着干粮。
“纠正一下，咱们是正规部队。以前只有三个人，叫哥倒没什么；现在兵力增加了，就得像兵，不能再叫哥了。”张世振表情严肃。
“是！以后不能再叫振哥，叫班长。现在，大伙都站起来，重新认识咱们班长。”
“班长！”六条汉子一齐向张世振立正敬礼。
“稍息！从现在起，你们就是八路军暂编团特务三班的战士，必须服从命令，听从指挥，能不能做到？”本来张世振想说暂编团警卫排三班，可一想已经脱离了警卫排，再联想到自己以前曾经在特务营，就灵机一动说成了特务三班。
“能！”六个人齐声回答。
“好！都坐下，休息吃干粮。二蛋，说说缴获的情况。”
“振……班长，加上刘庆武和秦立本的步枪，共缴获汉阳造步枪九支，子弹五百多发；手榴弹二十多颗，大洋钞票有好几十块。另外，还搞了一些干粮和几个水壶，够咱班吃几天了。打死两名警察，打伤五人，报告完毕！”
“新加入的弟兄暂时使用步枪，其余武器先藏在庙里。这几天鬼子肯定会四处搜索，虽说做了向西撤退的假象，但也不能大意，就在庙里躲几天。刘庆武，你们是哪个据点的？抓那些民夫干吗？怎么半夜三更走路？”张世振问。
“班长，我和立本以前都是孙家庙警察所的……”
“等等，孙家庙警所所长叫什么？”
“班长，您是说以前还是现在？”
“以前和现在不是一个人？”
“不是，鬼子来了以后换了好几任所长了。鬼子没来之前是钱永昌，就是他和镇长打开城门把鬼子请进来的，现在已是皇协军大队长了，前段时间在西边扫荡八路军就有他。”
“这个狗汉奸，认贼作父，为虎作伥，早晚要了狗日的小命！那现在的所长叫什么？为人怎么样？”
“现在的所长叫金翰林，从其他所调来的。这人三教九流，红道黑道都吃得开，鬼子就让他当了这个警察所长。他是个老油条，谁都不得罪，就连普通警察和一般老百姓也很少去招惹。听说他还做生意，什么都做，只是我们都不太清楚。”
